試著去改變明天。
中國人有個傳統的習俗;在人離開以後的第七天,將會回來。
我不知道為什麼?
但這第七天,會特別懷念離開的人。
只是,已經離開了。
那,如果這樣想呢?
換個角度這樣思維:
如果陪伴在身邊的那個人,將在一個禮拜後離開;
那麼在這七天裡,會去改變?或是會去做些什麼?
第一天:命運好幽默,讓愛的人都沉默。
從沒這麼明白感受妳的離開;或許會說的好放手,卻又有誰能真正做到?
任大夫對急救間裡的年輕夫妻說:
太太的血紅素只有正常人的不到六分之一,隨時都有離開的可能。
那是看過,兩個人握的最緊的手;還有淚水淹滿的床頭。
握的最緊的手。
第二天:我們在懷念的演唱會,禮貌的吻別。
翻閱起過去的照片、回憶,在自己胸口看見妳的笑容。
在記憶裡的對話,好像妳才剛這麼說過,這麼笑過。
而我也笑了。
在安寧病房裡,骨瘦如柴,沒剩多少日子的獨身爺爺;
相較同房的人,只有爺爺沒有家人、太太、小孩來探望。
爺爺什麼東西都不吃,怎麼也不下床、不理人。
在大雨天裡走了半個小時的路程,同樣也是個老爺爺;
拄著拐杖駝著背笑著看爺爺說,這爺爺就是這樣的臭脾氣!
然後兩個爺爺說著聊了一個下午;也說了他們最後一個,再見。
再見。
第三天:輕輕的,輕輕哼著,哭著笑著;我的,天長地久。
捨不得每個妳沒說話的眼神裡,最溫柔動人的笑容;
想起妳說過,妳會一直陪著我。
爸爸抱著兩歲的小弟弟,輕聲的說著:不要怕!不要怕!
拿著蒸氣噴霧面罩,溫柔的哄著懷抱裡小小的,小小的弟弟;
腦性麻痺,癲癇,甲狀腺功能低下的小小弟弟。
好乖!好乖!不要怕!不要怕!
第四天:長鏡頭越來越遠,越來越遠;是個好紀念。
我明白妳的離開,也說服自己妳的離開;卻還是由不得自己不多做些什麼?
妳的聲音、妳的笑容、妳的心情;我想再多留些什麼。
子宮頸癌蔓延到腦部,靠近腦幹。
聽見加護病房的主治醫師說:她將只剩下不到半年。
同居人便去找了戶政事務所的人,辦了結婚登記。
妳願意嫁給我嗎?
第五天:回憶如困獸,寂寞太久而漸漸溫柔;放開了拳頭,反而更自由。
我開始不甘心,想不透,也想不通;
是不是我被利用?還是只是個騙局?是場夢?
卻又對心頭這麼說:
真心全意,不再是真假的辯論;只有順從念頭的衝動。
白髮老婆婆來回摸著兒子的額頭,嘴唇顫抖的說著:明明早上還有起床喝牛奶的。
早上還有起床喝牛奶的,白髮老婆婆的兒子;
四十多年來,白髮老婆婆帶大的兒子,四十多歲卻是漸凍人的兒子。
冰冷僵硬的躺在急救間,再也沒有任何儀器的聲音;
白髮老婆婆來回摸著兒子的額頭,嘴唇顫抖的說著;卻忍著沒掉下一滴眼淚。
明明還有喝牛奶的。
明明還‧‧‧
第六天:妳寫給我的第一首歌,妳和我十指緊扣,默寫前奏;可是那然後呢?
我笑著告訴妳,沒有關係;即使心裡多麼同樣捨不得。
笑著念妳:傻孩子!不用擔心,有我在。
在急救間裡,虛弱的躺在推床上的年輕太太;第二次因為憂鬱症,服藥自殺。
她有氣無力的哭著,說著:她想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,不要想太多;但就是沒辦法。
她先生哽咽著走到床頭,牽起太太的手,握著;低頭在耳邊輕聲的告訴她:有我在。
有我在。
第七天:陪我唱歌,輕唱妳的情歌;捨不得短短副歌,心還忍著,也該告一段了。
看過了照片、回憶;
這些日子就像快速跳片的膠卷,就像跑馬燈在眼前閃爍;
妳的聲音就在耳邊,妳的笑容就在眼前。
卻怎麼也沒辦法,來得及在這時候,從頭再看完一遍。
說服了自己放手,終究無法壓抑心頭的跳動。
不是愚蠢、不是掙扎;只是曉得要這麼做,盡所有的付出。
只想在握著妳的手。
一點一點該明白事實,悄悄告訴自己:會過去的,會沒事的。
沒有豁然,也沒有開朗;但還是堅定也溫柔的告訴妳:
不用擔心,有我在。
而我也相信妳將會很好的。
我也告訴妳,我也告訴自己:
放心!我將會是全世界,妳最不用擔心的人。
明天?
這些話,其實每天都會從我們嘴巴說;卻從沒人想過還有多少個明天可以說。
明天。
我也會一直陪著妳的;
也要跟妳說,我還沒說的。
- Feb 24 Wed 2010 04:50
七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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